亚冬会篇

 

亚冬会篇·上:

  当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庆祝着新千年的到来时,长春也迎来了他的二百岁生日。家人们大张旗鼓地庆祝着,尽力宣传着他们家乡的伟大建设成果。
  长春趴在床上,悠闲地翻阅着那本有字典厚的《记住长春——献给长春建城二百周年》,发现那上面写的自己是如此雄壮(?)全能(??),仿佛经过计划经济——阵痛——改革开放的时代后,眼看就要腾飞到与纽约伦敦相平齐的位置(???)去了。(注1)
  ……结果当年,全省的GDP额和苏州是相等的。(扶额)
  是不是,也该稍微再加把劲了啊……这样想着,长春毅然决然地收回了正要去揪无辜花瓣的手。
  机会来得并不晚。次年,北京成功获得了奥运会的举办权。举国振奋的时候,长春也想到了一个主意。小制造业不行,至少办博览会和运动会我还是有些经验的嘛。全国冬季运动会基本是东北几省轮流主办,去年也成功举办了第一届国际农业食品博览会,交易额也是颇可观的。
  那么申办什么呢?奥运就不用想了,东亚运动会那里大阪和澳门排着队,亚运会自己体现不出太大优势,还有什么可以考虑呢……对了!哈尔滨二哥五年前办过的,亚冬会!

  “你想办亚冬会啊?”北京从申奥的紧张中恢复过来没多久,轻松地看着抱着一大叠申请材料的长春。“是啊,我去找过二哥了,他帮我整理了很多。但二哥说还是你的经验最丰富,所以想请你帮忙看一下。”“嘿,那当然了!十多年前我就办过亚运会了嘛。”北京接过材料,铺在他硕大的办公桌上——桌角放着一只洗得有些掉色、但看得出是仔细保存的盼盼。
  在北京的热情帮助下完善了的资料,在二零零二年的冬末递交给亚奥理事会。不久,亚奥理事会考察团抵达长春进行考察。长春领着他们在电视台、滑冰馆、体育馆等地方看了看,又到准备进行雪上项目的吉林北大湖滑雪场进行考察。委员们纷纷点头,对情况表示满意。
  竞争对手只有伊朗的德黑兰、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和黎巴嫩的贝鲁特。本田菊和任勇洙都没有申请呢,获胜的概率变大了许多。结果到后来,德黑兰和阿拉木图又主动放弃了资格……只剩两个人的竞争,获胜概率又变大了,但相对的也会更激烈……?
  到了宣布结果的那一天,只剩一个竞争对手的长春依然在釜山的现场紧张地等待着。那个满面严肃的男人在例行的官腔后,宣布道:“2007年亚冬会的举办地点是——中国长春!”
  “噢!”中国观众席欢呼了起来。然而等欢呼平息后,那个人宣布的下一条信息是:“2009年的亚冬会将在贝鲁特举行!”
  这回轮到另一边的黎巴嫩人欢呼了。这还能算是“竞争”吗……长春满头黑线地看着全场兴奋的人群。呃,好吧,至少自己是优先了,开始着手筹备吧……

  接下来的数年中,民间艺术博览会、东北亚博览会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博览会陆续在长春安了家。家人们提出了“冰雪亚运,魅力长春”“和谐亚洲,你我同行”“激情成就梦想,携手共创辉煌”等口号,齐心合力向一个方向努力着。街上的广告换了内容,路灯上挂了宣传牌,出租车的提示语也加了“创建国家卫生城从我做起”以及英文的提示音。毕竟,这是现在到北京奥运前,王耀家承接的最大赛事了。
  后来,长春亚冬的会徽、会歌等陆续出炉,吉祥物定为了家中特产的梅花鹿——虽然起了个相当没创意的名字叫“鹿鹿”,这象征吉祥的矫健动物还是很可爱的。
  距离开幕没多久了,天上云不少,却是个暖冬,气温比往常高了好多,雪一直下不起来。没有雪哪还有“冰雪亚运”的气氛?长春干脆扔了几颗火箭上去,才让长吉两城天降大雪,积雪陡然厚了十几厘米。
  二十多日起,参会的国家们开始陆续派来代表团。报名参与这次亚冬会的有亚奥理事会的全部45名成员,是亚冬会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团圆”;也正因如此,长春难得这么忙的在机场与市区间来来回回,接送着各家的代表团。平壤与科威特、香港同日到达,但她是坐火车来的——长春只得与吉林兵分两路进行迎接。北京带来的人有215人,哈萨克斯坦家的阿斯塔纳却带了足足323个,轻松破灭了东道主国人数最多的猜测。

  1月25日,刚刚把带了290人的首尔送回市内,下一拨人还要晚些才能到。长春难得偷闲地跑进了休息室,坐了下来。好累……运动的话这几个小时只算是热身,但要和整个亚洲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城市们相处,哪怕只是接待和路上陪伴聊天这一会儿,也让他不太自在。
  果然自己还是不擅长应酬什么的啊,要是北京或上海,这种程度根本不在话下吧。长春疲惫地倚向一边,下午应该是本田菊的代表团到达,他想养会精神。他选的休息室比较偏僻,虽然外面很热闹,但这里只有他一个。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人——不,是一头鹿——呃好吧是一个穿着“鹿鹿”服装的吉祥物扮演者,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一把摘下了头套,左看右看,发现了长春,松了口气,大步走到他面前:“同学,你也是志愿者吧?”“哎?我吗?”还没等解释,那个志愿者往长春胸前一瞄:“对对,我就知道你也是!帮我个忙,我有点急事必须先走,能替我扮一阵‘鹿鹿’吗?我回来立刻找你!谢谢了啊!”
  长春还没回答,志愿者就迅速脱下了厚厚的毛绒衣,连蹦带跳地离开因静电贴在身上的化纤布料,跑掉了——在门口还急刹车,冲长春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才从他的视野中消失。长春默默看向胸前挂的牌子,确定了上边写的是“迎宾”而不是“志愿者”或别的什么。
  不过扮吉祥物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看着地上那滩橙红色的服装,长春忍不住拾起了那颗硕大的脑袋。穿着这身在机场晃悠就不用说话了,应该也是放松的好方法吧。那个志愿者在东京到达之前应该会回来吧……
  没过多久,鹿鹿就又出现在了机场,没人会知道里边的内容换掉了。小孩子们欢呼着围着他转,外国的观光游客们上来与他握手拍照——反正拍的不是我,长春心安理得地想。他很喜欢这种肢体语言的交流,自在地在所有公开场所转悠着。
  天黑得早,机场内灯火通明,看不出时间。所以当长春发现这身衣服没法看手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匆忙向面前的孩子们做出抱歉的手势,他转身尽量快地向接机的地点走去。那个志愿者怎么还没回来,长春边走边搜索着钟表,终于在某候机室门口看到电子表,显示着五点四十。
  飞机不晚点的话,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就要到了。长春四处寻找能换衣服的地方,但到处都是人。正当他张望最近的卫生间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是接待团的成员之一)急匆匆向他走来:“你怎么还在这儿!代表团快来了,赶快跟我去接机!”
  “我先——”长春的声音被闷在了头套里,听起来格外滑稽。接待员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别解释了,快跑!要赶不上了!”拉着长春一溜小跑。他认出我了?那可真是厉害……长春跟着他跑,但在服装里跌跌撞撞,引来路人惊奇的目光。
  跑到地方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了。但接待员可没闲着,从窗户中眼看着一架飞机着了陆向这边开来,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问旁边的工作人员:“找到他没有?找到他没有?还没有?到底上哪去了!”嗯……看来那个志愿者还没回来吗,不过志愿者很多啊,差一个应该也无所谓吧?
  长春正想摘下头套换换气,却被身边的工作人员按住了:“别摘!他们下来肯定要和你拍照!”“可我是——”“快站好准备招手!他们来了!”工作人员跑向了自己的岗位。
  通往跑道的门打开了,身着运动服的日本运动员们鱼贯而入,领头的青年步伐稳健,眉宇间透出企业家的精明强干——这是,东京?
  接待员急忙领队上前迎接,在例行的欢迎辞后开始与东京寒暄。而运动员们则缓缓散开了,有几个跑到长春身边,拉着他照相。对了,现在还是鹿鹿的打扮呢……看来接待员之前要找的不是自己,而只是吉祥物么……那还得以城市的身份把这身衣服脱掉、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可恶啊!现在地位平等了,更加不想让东京看到自己的窘态了啊!
  就在长春纠结的时候,东京结束了寒暄,似乎不经意地向四周扫了一眼:“请问东道主呢?我记得按行程,是有与他见面一项的啊。”“呃,长春他刚刚去整理仪表了,大概马上就能过来……”接待员略显僵硬地说着推辞。
  ……没办法了。就算自己丢脸,也不能让大哥担上失礼的名声,尤其在本田家人的面前。长春离开了运动员群,走向东京,摘下了头套——不出意料地欣赏到了两人份的惊讶。
  “很高兴再次见面,东京先生。”长春微笑着伸出手——好象还戴着手套,算了不管了——与反应慢了半拍的东京相握,“欢迎来到中国长春,预祝贵国代表团在亚冬会上取得好成绩。”流畅地说了欢迎辞,虽然东京仍忍不住地打量着他这一身。
  “很荣幸能再次受您照顾。呃,真是不错的装束呢,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东京很快遏止住了微弱抽动的嘴角,露出标准的商务笑容。啊啊感觉好不爽,赶紧把他们弄回宾馆就离开吧……

  一路上的谈话显得很敷衍,而且有大片的沉默,毕竟双方上司都在场,两人都有意回避着什么。好不容易在宾馆前厅办完了手续目送代表团离开——足足376人的队伍,单以人数是本届第一——长春准备出门回家了。
  结果小上司把他拦住了:“等等等等,你去哪?”“回家啊。有事吗?”“不是在这里给你安排房间了吗?”“……我又不是外地人,为什么住宾馆?”“方便照顾代表团嘛——今天主要的两个贵客都来了,可不能怠慢了他们。给他们印象加分的话,说不定会多在这里投资哦?”
  长春翻了个白眼:“有导游,有翻译,还有全套的服务人员,不多我一个人留这儿。”“哎呀那些人跟运动员能说上话,跟领队的可说不上!你陪他们聊聊天什么的,啊,我听说你和东京挺熟的。行了就这么定了啊!”小上司把房卡硬塞进长春手里,转身就走,出门前还跟长春摆了摆手。
  “喂?喂!”长春哭笑不得,什么叫挺熟的,就因为那种“熟”我才更没法和他心平气和的聊天好吗!还不如去找平壤呢——别,算了,朝语他只能听个一知半解还不会说,再不小心碰了她的雷点惹火了她就更不好办了。
  长春只得按着房卡上的指示走向了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一路上碰到了亚洲各国的运动员。先到的已经从餐厅往回返,但本田家的刚来,应该还没吃吧,虽然自己也没有……离自己的房间越近,就看到越多的本田家运动员向餐厅走去。要是跟他们一起去铁定会碰到东京,晚些再去吃吧。
  终于到了门口,长春迅速把房卡在门锁上刷了一下,嘀的一声,锁开了。他放松地拧开门把手,此时身后响起了开门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去,顿时僵了一下。东京!——他怎么会和自己是对门!小上司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啊!
  虽然严重腹诽着,长春还是挤出笑容说道:“你好啊——是去吃饭吗?”“是的……”东京显然也没想到会再碰到他,说出的话好象没经过什么思考,“要一起来吗?”“不,不用了,我之前吃过了。”毫无愧疚地撒谎,长春可不想在尴尬的气氛中浪费美食。“好吧,呃,那我先下去了,再见。”“再见。”匆匆道别后,长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支支吾吾可不是东京这么聪明的家伙的风格……果然他也有些在意吧,并不是完全被争荣誉或求利益占据了脑子。长春把自己摊在床上,这是个标准间,舒适度没的说,但房间里没有食品。压住饥饿感,还是趁这机会想想该怎么和那家伙相处吧,躲过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首先,友好是必须的,开运动会的目的是交朋友而不是掐架,否则跟谁都没法交代。那么在此基础上,是作出不计前嫌的样子还是干脆不提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前者做不到,本田新换的上司虽然表面友好,但听说也是反耀的右派。但要是完全不提的话……其实七十多年没见面了,如今的自己早就在各方面被他远远落在了后边(就连人口也……)(注2),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对话等级上吧;两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那段要刻意避开的历史了。
  所以上司你要我聊什么啊……这还不如两个陌生人见面呢。聊经济?水平差太多。聊政治?直接否决。聊文化?不排除,先放着。聊体育?作为竞争对手,在运动会正式开始前也不敢放什么话。长春大大叹了口气,在床上打了个滚坐了起来。
  顺其自然吧……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抓住主要矛盾,别的先往一边放。默念洗脑专用剧本后,长春跳下床去查看堆在另一张床上的箱子。小上司居然事先把他的资料都送来了,要是任性地打车回了家,可能反而没法工作了吧。
  等到复习完这几天的行程和一些注意事项后,长春的肚子已经开始强烈抗议。那帮人也差不多该吃完了吧,他关掉灯,走向了门口。
  刚出门又迎面撞上了东京,若无其事地打过招呼就想继续走,东京却在后边提醒道:“餐厅已经关门了哦。”“呃,我不是说吃完了吗……”“那你这是要去?”“去天台吹吹风……”“穿得这么少?外边零下十几度哦。”
  ……是谁告诉我“吹吹风”是万用借口的,等我想起来肯定给他两拳!
  另外东京这家伙好象恢复常态了,是也想通了什么吗。长春转过身来:“那我回去多穿点。”却看到对方拿出了一个盒子:“喏,送你的,手信。”
  “嗯?谢谢……”长春有些疑惑地接过。好象记得西方人收到礼物喜欢直接打开,长春把手放在了系住盒子的丝带上,同时想到东京是东方人,又停住了。“打开吧,只是食品而已。我很高兴你现在就品尝它。”东京仿佛完全看穿了长春的心理般催促道。
  于是长春解开了丝带,剥下外包装纸,又打开淡红色的纸袋,掀开雪白的盒盖,终于看到了里边七八个透明袋子里装着的几十个小人偶。每个人偶呈圆柱形,大小与手指相仿,五官与衣物都与本田家的传统人偶差不多,像是精致的小玩具。食品?长春抬头看了看东京,见他眨了眨眼,等着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拾起其中的一袋,看到了里边的干燥剂;撕开锯齿的袋口,取出了一个小人偶。仔细观察,才发现五官与衣物都是印在外边的糖纸上,里边的内容则是乳白与米黄色的两种点心。
  “看什么呢?”东京问道,“喜欢的话下次东北亚博览会我再带来些就好了。”“这么可爱都有点不舍得吃了,你对食品还真是用心啊……”长春剥下糖纸,把点心塞进口中。人偶的头是类似鱼皮花生的东西,身体则是厚厚的蛋卷,又硬又脆,有一股浓厚的奶香。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小人偶,但确实很好吃。(注3)
  “味道怎么样?”看到长春的表情一点点放松下来,东京趁机问道。“很不错,多谢了。”肚子的抗议似乎减轻了,长春微笑得也不再那么虚伪。“那么,这就当是,对老大态度暧昧不明的赔罪吧。”东京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
  居然是他先提起这事吗……反倒是长春不知该说什么了。想挠挠头,但两手都抓着包装纸;想找个地方处理垃圾、想应对对方友好的表现、上司对于促进关系的叮嘱和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好客传统混杂在一起,使他的嘴在反应过来之前发出了邀请:“不介意的话,要到我房间来聊天吗?”
  “呃?好吧,现在还不太晚。”东京似乎也被长春的“热情”小惊讶了一下,但既然在隔膜上打开了缺口,没理由不再进一步。于是他很自然地接过长春一手的东西,使他能腾出手来取房卡,跟着长春进了房间。
  长春把礼物及其包装放在桌子上,给两人在小木桌上泡了茶:“不在自己的家里没什么好茶叶,但这家宾馆的袋泡茶也不错。”“啊,这样就很好了,谢谢。”
  虽然气氛是客气了,但等两人都在桌边坐下后,沉默再度降临——显然东京也在考虑着该聊什么,而且碰到了同样的困难。
  “你今天穿的——呃,吉祥物服装,很可爱呢。”来访者试图打开话头。“……谢谢你的评价,虽然那只是个可怜的错误。倒是我本应该更正式些去迎接的,抱歉。”长春诚恳地回应。“也就是说,只有我有幸看到了你的梅花鹿装?”“大概是这样吧。”“……噗。”“什么?”“没……噗,噗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青筋在往外冒了,克制克制!“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在想象你头上戴着鹿角跑来跑去的萌样子……噗哈哈!”“别笑了!把二次元和三次元分清楚啊!一个大男人戴兽角有什么可萌的!”长春气急败坏地叫道。他之前的客气真是多余!跟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好歹也一起呆了十年了啊!
  “咳咳!对不起,咳、咳……”努力止住笑声的东京呛住了,辛苦地咳嗽起来。本想赌气把他扔在一边的长春最终还是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家伙虽然气人,不是开朗多了嘛。总比当年阴沉沉的强多了……
  “不过,真没想到你也知道‘萌’这个词啊。”东京好不容易停下来,喘着气说道。“啊啊,虽然原创动漫产业少得可怜,但网络还是相当繁荣的。大哥二哥家的COSER偶尔也会到我家来聚会。(注4)”长春没必要向上司那样,在动漫方面对这个超级宅男不坦诚。
  “确实呢,网民数量上很占优势哦。不过,要是没那么多人看到日文就开骂就更好了……”“那可由不得我——先看看你们自己的态度吧。”“我们,多数时候是很友好的啊。”“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指的那些,其实如今也由不得我了吧。”东京略微苦涩地笑笑。
  的确,无论是作为首都的东京,还是中央集权体系下的长春,都要直接听命于上司,任务以外的职权小得可怜。而他们又偏偏有着城市的身份,无法在私人以外的场合说出自己的观点。现在,东道主与异国代表团的领队间的谈话,虽然只有两个人,算不算是私人场合呢?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比赛要加油哦。”东京恢复了公务的口吻。“彼此彼此,就看看是你们能卫冕、还是我们能拿回八年前的荣耀好了。——对了,这个给你。”长春从行李中找出一只鹿鹿的毛绒玩具,本来打算开幕式再发放的,先当成回礼给他吧。
  “谢谢。我看到它就会想起你的。”东京坏笑着接过,一瞬间让长春有了把那无辜的玩偶夺回来当炮弹砸过去的冲动。东京迅速转换了话题:“对了,不继续吃点心吗?”“哦哦……”长春这才想起被忘在一边的盒子,端了过来:“一起吃吧。本来是我做东却要吃你送的东西,真不好意思。”“别介意,我之前吃了那么久呢。”
  重复了几次破坏美感的食用动作后,东京又开口了:“虽然不能当饭吃,但填肚子还是足够了吧。”“呀,所以说我不是已经——”“别装了,连在我面前穿布偶装的事都能干出来,你怎么可能有吃饭的时间。”“……明知道还说出来,你是算准了我和你没什么商务往来才这么干的吗!”啪!小人偶的身子被掰成了两半。
  “才没有啦。”“别胡扯!你的嘴翘得都超过黄赤交角了!”“此刻我的心情就像你家的天气一般冷静哦。”“……那你就把自己埋在三尺厚的雪里冷静去吧!”
  毫无意义的拌嘴与聊天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也确实轻松了起来。话题转向了二次元,两人似乎像真的朋友那样谈论着ACG。当然讨论的主题多在本田家,东京偶尔担心着这些产业向杀必死的方向不断倾斜、失去其赖以进步的内涵和文化意义;而在文化产品中加入主旋律,则是曾经在电影业辉煌一时的长春最拿手的事。
  九点半,东京起身告辞:“时间差不多了,明后天在正式开幕前还有预选赛,我就不再叨扰了。”“啊,好的。预祝取得好成绩,明天见。”长春把东京送出门,然后看着他进了对门。东京在关门前探出头说了一句:“其实餐厅开到十点哦,没吃饱的话再去补充吧。”在长春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消失在门后。
  ……没精力和他计较这个了。既然吃了个半饱,明天再说吧。长春爬回床上,虽然还不到惯常的睡觉时间,但总觉得这一天特别漫长。这样,最麻烦的一个算是解决了吧?并且似乎还相当友好体贴——不过为什么还是感觉被他耍了啊喂,不算是被害妄想症吧?!

注1:此书是某的资料源之一哦——不过因为是半官方的,所以主旋律到了可以隐瞒一定真相的程度。毫无疑问家乡君他在努力,但只看里边内容而不了解现实情况的话会感觉长春真的快要超那啥赶那啥了……而且那还是10年前呢= =
注2:单从市区看的话长春的人口可能比东京略多一点儿(毕竟是耀家啊),但是从管辖区看的话,就少了三百万左右。不过这本来也没啥可比性……
注3:谨以此纪念我曾获得的赠送人偶食品……因为可爱到没舍得吃藏了起来,前几天终于找到后,发现保质期到2005年……TVT好吧这样至少不用纠结吃不吃的问题了OTZ
注4:大概07年的时候从玩COS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泛长春地区”这个说法,应该就是指东三省吧……?虽然现在大概各自的规模都大起来了。


亚冬会篇·下

  之后,预选赛照计划进行着。阿斯塔纳领来的哈萨克斯坦队在冰球比赛中,以38:0的成绩击败了首次参赛的热带国家阿联酋。因为压倒性的优势太过明显,所以长春反而想吐槽,人家是第一次参加亚“冬”会的热带沙漠国家啊……赢得这样轻易不会觉得无聊吗= =
  第二天有小朝和本田菊的女子冰球对决,日本队以一球险胜。表达过例行祝贺,长春在回宾馆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苏州哥哥?”长春有些惊讶地把车停在路边,迎了上去。“啊,是长春啊。”正踩着咯吱作响的雪的苏州回过头来,他穿着白色的大衣,白衣与白净的面容几乎与雪溶为了一体,若不是在自家上司们“赴苏州培训”时跟他熟络了许多,也许他还认不出来。
  “怎么苏州哥哥到我家来也不交代一声,我好去接你啊。”长春把苏州迎进车里。太湖畔的城市温文尔雅地笑笑:“已经做了近两年的友好城市,却没有在最具特色的时候到这里来过,不是很可惜吗?我猜你一定很忙,本想只是以一个普通旅游者的身份过来的。”“哪儿的话,苏州哥哥来的话,再忙我也要陪的啊。”长春载着苏州,开向了他预定的南湖宾馆。
  在全省GDP与苏州相等的五年后,这种状态依然没什么扭转的趋势。长春认为应该找人学学经验、取长补短,于是大着胆子向苏州提出了友好城市的申请。两人的经济模式几乎找不出什么相同点,但年长两千多岁的苏州温和地答应了这个远房小弟弟的请求。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帮长春指点一二吧。

  当晚就是开幕式了,晚八点,王耀和上司也坐在了五环体育场的主席台上。运动员入场时,都穿着具有民族特色的运动装,跟在引导员身后。每个牌子都是上书英文下书汉字,只除了“KOREA”——首尔和平壤,一同擎举着一面半岛旗。
  然后就是小上司和其他很多人的讲话了。长春在亚奥理事会主席发表冗长的讲话时,悄悄来到观众队伍,坐在了苏州旁边的空位上。
  “那位阿拉伯亲王还真是精力充沛啊。”苏州对他低声说道,“我还以为长篇大论是咱们家的特产呢。”“是啊……好象大家都是这样的呢,我都怀疑这些例行的讲话是不是给接下来的节目预热用了。”“说起节目,你都准备了些什么啊?”“……不知道。这次的节目,完全交给下边的一个大学去办了,事先我还没看过呢。”
  “完全交给年轻人?这确实是需要胆量的做法啊……”苏州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总要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我也是年轻人嘛……这个大学下属中学小学幼儿园一应俱全哦……等等,那节目会不会低龄化?”长春边说边翻看起手里的节目单。(注1)
  还没看出个究竟,讲话就结束了。会旗的升旗仪式要求全体起立,囊括了亚洲各国风格的会歌结束后,就是火炬的点火仪式。碧绿的角形火炬在一个个冰雪运动的佼佼者手中传递着,那圣火于前一年在长白山天池旁采集,火炬手举着火炬,在红地毯上奔跑。
  他跑出场外,在高大的白钢火炬旁,把圣火传递给另外五个火炬手。他们在主火炬旁围成一圈,同时把小火炬递向了引火装置的引线;引线燃尽的刹那,三道白光同时尖啸破空,向正上方的火炬台顶端、射出了三道冰火流星——瞬间,主火炬熊熊燃烧起来,金色的火舌伸向寒冷的夜空。
  在宣誓环节后,开幕式的仪式部分就结束了。小上司宣布道:“请大家欣赏大型文艺表演——冰雪长春!”
  体育场光滑的冰面后方出现了长白山,在五彩的灯光照耀下变幻出四季的美景。歌声中,演员们穿着各式的衣服、在冰面上旋转、舞动;挥舞着五彩的绸缎,营造出一片热烈的气氛。一曲结束,名字被呼唤了几十遍,长春控制着自己不要去联想某可怜童养媳电视剧的主题歌……
  正式表演的第一部分,是“关东情”。深蓝色的密林中,一群群闯关东的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出现了。农耕、打猎、伐木、骑马,在这片既富饶又严酷的土地上一点点建立起自己的生活。婴儿的哭声响起,象征着新生的延续。
  “有没有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啊?”幕间,苏州低声问道。“确实想起来了呢……我感觉很悠远了,但对苏州哥哥来说,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吧。”长春微笑着说。这时场内又亮了起来,伴着改编过的一首《月牙五更》,几长排的红灯笼在白雪般的场上蜿蜒着前进。那些冬日里,灯笼的红光透过窗上厚厚的霜花,伴他们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
  音乐很快换了个风格,唢呐声欢畅明快地响起。白衣的姑娘们时而扮成一片片关东的白雪,时而转动一张张鲜红的手绢,摆动灵活的腰身、舞出一股洒脱劲儿。而后是一群关东大汉,阵阵的鼓声与豪迈的歌声,诠释着他们由大山撑起的骨架、由大雪铸就的灵魂……
  在地域文化的部分结束后,第二部分“中国韵”展现了王耀源远流长的文化。琵琶声中,黑白两色的棋子摆出阵型,播种下古老的智慧;梁祝响起,蝴蝶般的女子飞在冰上,演绎着真情的凄美;太极图上,墨色的长袖翩然舞动,泼洒出游龙的恣意……
  第三部分“亚洲风”,以会歌《亚洲之星》开始。雄壮的歌曲过后,又是一群鹿鹿、小雪人们陪伴着亚洲的冰雪健儿们进入场内,在令人振奋的热烈气氛中在场上穿行。随后,几百个孩子穿着亚洲不同国家的民族服饰,挥动着不同的小国旗,用各个民族的礼仪和语言,向人们传递着“亚洲,你好”的问候。
  在《亚洲的太阳》合唱声中,一面巨大的亚奥理事会旗帜缓缓走向场地中央。几十面国旗围着旗帜旋转,周围的灯光打出一片金光灿烂。夜空中升起美丽的焰火,宣告着开幕式到此结束。

  1月29日,正式的比赛才算开始。所有的代表团都已到达场地,不再会有交通问题;为了增加气氛,长春又往阴沉沉的天上扔了几颗火箭。雪刚开始飘下时,长春便载着苏州去了吉林北大湖滑雪场,观摩雪上项目。
  吉林穿着一身翠绿的羽绒服,颜色就像江边的松树般,迎接着各国的运动员们。看见穿着墨蓝色的长春到来,她兴奋地招了招手:“哟,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啊?家里的事不忙吗?”“我陪苏州哥哥来看滑雪,也是想先来关心一下姐姐嘛。”长春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咦?哦哦,是苏州啊,好久不见了!”吉林戴着手套,与苏州热情地握手。“嗯,好久不见。吉林君近来可好?”苏州用的是“君”的称呼,大概因为他们在几百年前初见时,吉林还是一身男子的戎装。“也就是那样子,最近多谢你关照我弟弟了!”吉林说着,拖过长春,搓着他冻红的脸颊,这是他们在冬天惯常的表示亲昵和增加温暖的方法。
  但被搓的那个很快后退了两步:“姐,苏州哥哥看着呢……”“……对哦。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吉林有些尴尬地放开同为举办者的弟弟。“啊,请不用介意我。”苏州说,但这客气反而让吉林更不好意思,急忙对长春说:“快领着客人进去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站回原位,继续向侧目过来的人们微笑着致意。
  长春带着苏州走进了滑雪场的大门。在巨大的亚冬横幅下,是各式各样鲜艳的冬衣、色彩明亮的滑雪设施,运动员与拉拉队都是一脸亢奋,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神色。越过他们,则是一片广阔的雪地,顺着索道,雪道斜向上延伸向远处平缓的山坡,雪道的四周与尽头环绕着雾蒙蒙的红松。

  当天的比赛,单板滑雪和短道速滑的金银牌分别被本田和勇洙的选手包办,冬季两项的七点五公里小项则被王耀家选手拿走了三枚奖牌。下午,长春考虑到不能长时间离开赛场,便向吉林辞别。
  “不再留一天了吗?明天单板滑雪就要决出胜负了呢……”吉林送苏州和长春上车。“不好意思啊,明天事情就多起来了。明年一定陪你多玩几天。”长春挥手与吉林告别。
  考虑到已经做了人工降雪,长春没有走长吉高速而是改选了国道。一路上积雪并不多,但快到城市时,逐渐看到了正在下的雪。已经有大半天了吧?雪还是没有要小下来的势头,而且是大片大片的,在空地中仰起头的话,可能会被那纷纷扬扬的“天花乱坠”晃到眼晕。
  落在车窗上的雪能看出明显的六角形,长春叹了口气:“今年还真是暖冬啊……”“雪这么大,还算是暖冬吗?”苏州惊讶地问。“嗯,是的。其实像这种雪,才真的是不够冷的结果呢。”长春把窗户微微打开条缝,少量团聚在一起的雪随着风滚了进来,凉凉的,但并不刺骨。
  “人们都说雪是六角形的,但在我家,完整的六瓣雪基本只有在秋末和初春才能看到。在最冷的时候下的雪,大都是粉末状的,是被北风在天上就碾扁了、揉碎了的。它们不粘不连,粒粒随着呼呼的风打到脸上,就像被石头打了一样的疼。只有它们落到地上,才能是彻骨的寒冷。”
  “这样的雪,可不像我们偶尔会下的那样浪漫呢。”苏州看向窗外,几个孩子正在路旁的地里跑来跑去,时不时抓起一把雪往同伴身上洒去。“是啊,非但不浪漫,而且连堆雪人也不容易呢。雪人的形状越复杂,雪就得越粘,华北那种一捏在手里就融化起来的雪,撒手后就会冻在一起,才最合适了。这里的雪,干冷干冷的,如果不花一番力气,团成的雪球也很容易散开来。”
  “那么这里最适合的雪上活动,就是打雪仗了吧?”看着一个孩子把雪团塞进同伴的脖子,苏州随口问道。“嗯,虽然学校基本都禁止,但孩子们会忍不住去玩。毕竟,就算全身被雪覆盖了,只要在进屋前打扫干净,衣服基本还能是干的。而且一跑起来,再冷的天也能从里暖到外。”
  “雪真是奇妙啊……但像今天这样的,还是很湿润的吧。希望那个孩子不要着凉就好。”看着那个孩子大叫着把还是固体状态的雪团抖搂出来,苏州微笑着说。“不知为什么,越冷的时候玩起来,顶多把耳朵冻伤,反而不容易感冒呢……”
  闲聊中,车驶入了市区。街道上的雪有随时洒的融雪剂和环卫工人清扫,行进虽慢还不至于完全堵死。但少数宾馆为了保持静谧的气氛,并未特意打扫。所以长春下车时,刚把腿伸出车外,一只脚就整个没进了雪里。长春有一点惊讶,试探了一下,另一只脚也没了进去。
  ……我可是特意穿了高筒靴啊,不然雪就会全灌进鞋里了吧?估摸了一下深度,大约有一尺——这也太夸张了,不过是一次人工增雪而已= =仰头看看,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了?有情况吗?”还在车里的苏州问道。“啊,没什么——你的鞋沿够高吗?积雪比我想象的深了点儿……”“应该够了吧,我可是做了徒步穿越林海雪原的准备才来的。”“呀,还没到那个地步……”长春把苏州扶下车,“一次降雪这么厚,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是吗?我还以为在这里会很常见呢。”“实际上没有,这里毕竟还是比较干燥。雪多的时候,向一冬的积雪里直直的躺下去,就像躺到了最软的床垫上,完全不会感觉到疼哦。长白山东南麓的话,差不多会年年有吧。”“你真的很喜欢长白山呢,在亚冬会的宣传里我听到很多有关它的内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宾馆。

  第二天比赛开始时,雪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女子500米短道速滑赛就像夏季的短跑一般,总是那么振奋人心。初赛开始了,选手们像箭一样在光滑的冰面上飞速前进。四十余秒后,王耀家的队伍爆发出了欢呼。
  “第一名是王濛!她以44.366秒的成绩打破了45.414秒的亚洲记录!”主持人的声音在赛场上空回响,观众们的欢呼更热烈了。冲在前边已经足够让人兴奋了,何况只是在初赛中就破了亚洲记录!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前方不远了。
  但接下来三组的比赛,每一名都打破了王濛之前的世界记录、而没有创造新的——如果王濛被安排到最后一组的话,也许她们都能拿破记录的光荣和奖金。半决赛,王濛刷新了自己刚刚创造的世界记录,与两名队友和一名勇洙家队员晋级。
  决赛的结果也十分明显——王濛再一次刷新记录,与队友们摘走了所有的奖牌。而勇洙家的运动员,不知是不是泄了气,足足落下第三名一秒多,甚至不如自己半决赛时的成绩。
  女子500米小项结束了,观众显然也欢呼累了。这是什么效率啊……一天内同一人刷新三次亚洲记录,比起赞扬运动员们奋力拼搏,为什么更觉得之前几届的记录保持者们没有真正发挥出实力呢= =(注2)

  31日有男子冰球的四强赛,本田菊队又对上了任勇洙队。本田队以3:0领先,任勇洙的队员们显得有些急噪,动作幅度非常大。冰球有的时候是允许打架般的激烈冲撞的,只要不是群架或者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比赛还差几分钟就要结束了,长春想到他们应该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让矛盾升级,没有下去劝阻而坐回了原位。
  可他显然低估了那些队员的“血性”。就在比赛结束的半分钟前,争抢中两名队员扭打在了一起,其他的队员则激烈争吵起来。长春立刻抓起电池的麦克,一边大声说道:“请队员们认真进行比赛,不要做违反规则的事情!”一边向赛场上跑去。
  这本该是有威慑作用的,只可惜他用的是中文。而场上的队员们不知是矛盾进一步激化还是发现日语和韩语吵不出个结果,总之,等长春、管理人员和拼命吹着哨子的裁判赶到可以控制局势的地方时,已经有一大群人加入了混战。
  最终结果,两队一共九人被逐出场外。(注3)场上一共只有12人参赛,但替补队员很多。但大概,群架到赶出去这么多人的地步,会比这场比赛的结果本身更容易让人记住吧……长春决定暂时不去考虑“在我这里斗殴是对大哥的不尊重”之类的事,集中精力组织接下来的比赛。
  女子3000米短道速滑接力赛中,王耀队夺冠,任勇洙队获得亚军。颁奖台上,姑娘们个个笑得一脸灿烂。在之前的风波后,居然还算平平安安地结束了这场比赛,真是可喜可贺。但就在中国队员们转身向身后的观众致意、长春也打算放下心的时候,勇洙家的姑娘们突然举起了一排白纸,上边是手写的韩文大字。见状,韩国拉拉队和观众席挥舞着八卦旗、兴奋地尖叫起来。
  “延吉!能看清她们写的是什么吗?”直觉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长春拉了拉身旁的朝族同胞。“没问题——‘白头山是……韩国领土’?!这、这算怎么回事?!”延吉眯起眼睛看清远处的标语后,立刻大惊失色。
  “……又是任勇洙!他们到底想干吗!”长春转身就去找亚奥理事会。白头山是朝鲜半岛对长白山的称呼,也是耀家人引以为傲的领土。在国际体育盛会上打出这种政治性旗号,已经算得上对主权的公然挑战了。
  亚奥理事会很快把北京和平壤找来,首尔已经去阻止运动员们,但这不代表事情会这么简单结束。理事会表示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平壤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北京看着外边喧嚷得厉害,拍了拍长春的肩膀:“这方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心回去组织比赛吧。”“那,拜托哥哥了。”长春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知道这方面的事应该交由首都处理。道过谢,离开了里室。
  “这算什么啊!突然打出那种标语,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和长白山根本挨不上边吗?明明是自己闹分家,现在成功了,反而想在小朝家北边要一块‘飞地’,还是别人的领土?”安抚了耀家观众们的情绪、回到座位后,长春义愤填膺地向延吉抱怨。“他们的国歌里写了白头山,大概因为这个,在听到咱们的旅游宣传后感到不满了吧。”延吉已经冷静了下来,客观地分析道。
  “长白山本来就有三分之二在小朝家,这没什么可说的;但以天池、鸭绿江和图门江为界的这三分之一是咱们家的。对界山宣称主权,哪有这样的道理!”长春依然愤愤不平。“你也不用太激动了,按理说那确实不是什么争议领土。还有北京在,我们不输理。只要等理事会宣布结果就够了。”延吉好言相劝。
  第二天开赛前,长春先去找了北京。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北京就竖起大拇指说道:“大获成功!首尔那小子已经向我‘表示遗憾’了!”“真的?不愧是北京哥哥!”长春高兴极了。“嗯,那小子多少有点不服的意思,但谁管他呢——大会今天会向任勇洙代表团提出警告哦,一天内牵扯进两起事件的家伙。不过要正式的道歉,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注4)
  他们收到的是严重警告。大约因为这一结果,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新的乱子。

  此时,王耀已高居奖牌榜的榜首。速滑比赛中,王耀与任勇洙的选手难得地打成平手,平分了一枚金牌;冰啊壶对决中,本田勇洙打平,加时赛才以3:2的成绩将一枚金牌划归勇洙名下。丢了几块本来很有希望的金牌,慨叹男队失利的王耀家人,在2月2日的比赛中,看到速滑巾帼队意气风发、包揽了五个项目的全部金牌,越发使王耀奖牌榜第一的地位无可动摇,并且与后边几名的差距越来越大。任勇洙和本田菊的队伍为争夺第二名的位置战得不亦乐乎,但除了这三人及哈萨克斯坦,其他国家还未获得问津金牌甚至银牌的机会。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本田菊终于占据上风,奖牌榜的前四名基本定了下来。离春节还有十余日,亚冬会即将结束。最后一场花样滑冰比赛结束后,王耀的金银铜牌均为第一。
  闭幕式于2月4日晚8点开始。闭幕式上,长春将会旗郑重地交接给阿拉木图,阿拉木图作为下一届主办城市,展开了宣传的文艺表演。艺术家们穿着民族服装,用冬不拉、沙笛、哈萨克鼓等乐器演奏着或悠扬或激昂的民族旋律。
  题为“永恒亚洲”的闭幕式文艺演出,比起开幕式更多了些过年的意味。除了多情而晶莹雪花的舞蹈外,大都采用了明亮而喜庆的色彩。柔化版的会歌之后,唢呐吹奏的《东北风》中,上司正式宣布亚冬会的结束,大片的焰火再次出现在长春城的上空。
  “再见了,长春!再见了,中国!让亚洲各国各地区的人民和冰雪健儿,带着中国人民对他们的深情厚谊,带上他们在长春的美好记忆,飞回自己的家园。让我们在四年之后,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市再见!……”

  第六届亚洲冬季运动会结束了。
  送走了坐着火车的平壤、送走了终于玩够雪的曼谷、送走了只参加高山滑雪项目的德黑兰和其他国家首都、送走了一大批只派“领队”一人前来的热带国家首都、送走了许许多多初次见面的城市,送走了苏州和北京……冬日的长春,似乎又恢复了往年的平静安逸。长春用力舒展着疲倦的身体,看着冷清的摊位上,剩下大批没卖出的纪念品,叹了口气。
  “‘规模最大、参加人数最多、创造了一个新纪录’吗……”媒体是这样评论本次亚冬会的,但虽然花的钱只有多哈的几十分之一,对他来讲仍不算是个小数字。如果所谓的宣传效果能达到预期就好了……?
  盛会结束后,余下的凄清总会让人感触良多。长春开着车,行进在入夜后不甚繁华的居民区道路上。突然,一串噼啪的响声打破了寂静,回声环绕在沉默的建筑群中。
  是哪家的孩子耐不住寂寞,偷偷点燃了几颗在小年后才允许燃放的鞭炮吗?
  但也不用等多久了。长春打了方向盘,真正属于家人们的盛大聚会,还没有开始呢。

——亚冬会篇END——

注1:……说实话,东北师大承办的亚冬会开幕式我不太喜欢OTZ。地域文化分量太重了(如果那种类·原生态真的能代表耀家并且这么值得宣传的话),喧宾夺主感非常强。歌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推崇的,更多感觉都是“热闹”,像是春晚而不像是国际体育盛会——不听解说的话基本体会不出它要表达什么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耀家的习惯,总喜欢整一帮小孩来表现,最后那帮小孩问好……创意不错,但是那发音忒雷人了= =
注2:WIKI的资料说是同一天内被耀勇菊家的运动员打破6次亚洲记录,但是在具体查成绩的时候找不到相关资料= =只能确定王濛的破记录成绩。
注3:9人还是WIKI的说法,新闻能查到的是6人……MA总之是至少半数被赶出去了
注4:实际上勇洙他疑似没道歉。有说法称在勇洙队即将离开耀家时,被耀家人在机场给截住了,逼他们道歉才放走,但是不管是真事不宣传还是根本就是脑补,都找不到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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