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大街贯通南北,葱郁的行道树与人行道将宽阔的路面分隔成数条,车辆于其上川流不息。长春漫步在季夏的风中,享受着对于身处王耀家地理东部的人民中少有的闲暇。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柔软的声音:“呐~请问,这里是斯大林大街吗?”“啊,是的。”长春迅速回过神来,面前是一个高大的俄罗斯人,身上穿着怎么看都与这个季节很不搭调的厚大衣,居然还围着围巾。不过看到他淡金色头发下那张有点害羞的脸,他便觉得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了。
“……布拉金斯基先生?”他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嗯嗯,是我哟~你还记得呀~”大鼻子笑眯眯。古往今来的恩怨那么多,能忘记才怪啊……长春翻了个白眼:“您这是要去哪,要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
“小耀说要在火车站等我~又不是正式访问,能少惊动点人就最好了嘛~”说着“少惊动点人”的时候,伊万手上的水管明显闪了闪寒光,仿佛在说“利用完了你就快滚,别打扰我和你大哥的单独相处”。事关两国友谊(?),于是长春决定只针对前半句发问:“……火车站?可这里已经是……”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飞机状纪念碑,“人民广场了……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啊?!”“一下车就被温暖的气息迷住了,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想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迷路了嘛~问路的话,大家又不肯告诉我斯大林广场和宽城子火车站(注1)在哪,大家都是坏孩子呢……好想惩罚他们啊……”
现在问那种地名有几个人会知道啊!
当然碍于身份的差距,长春只能腹诽着强忍怨念转过身去:“你真那么干大哥会生气的。地名街道名早就改了,我领你去吧。”“好的~谢谢哟★”伊万笑得一脸灿烂,可长春知道,当年他就是带着这种笑容,硬是抽走了他输入的、却已长久流淌在自己身体中的血液,留下一片苍白的疮痍。(注2)
抑制住心中的不快,长春一路边走边向对方大致了解了“小耀说全球大感冒我们要相互扶持,我说既然如此那我要增加对你的了解,小耀说那你就来吧我们从东北老工业基地开始看,可是我到了哈尔滨来接站的却是你二哥,他说小耀临时被上司加班了不如到你这里再见面吧”这样的缘由,以及听了一脸委屈的伊万“可是哈尔滨他带我参观时一点都不热情一直冷着脸,然后还把我塞上火车就走了也不找个人送送害我迷路,明明他家的旅游经典有好多是我建的,他好过分哦你说对不对”这样的抱怨,边在心里吐槽“突然把‘一只蚂蚁’给关了谁能给你好脸色看(注3)”,一边面无表情地只给予了“嗯”“哦”之类的回应。
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熙攘的火车站,伊万来时乘的火车早已开走,他们没怎么费劲地找到了正在接站处急得团团转的长发身影。伊万幸福地扑了过去,把王耀压了一个趔趄。王耀一边抱怨“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鲁”一边气喘吁吁地从伊万的熊抱中钻出来,发现了呆在一旁的长春:“啊,是宽城子啊鲁!”
“是的,大哥,好久不见。……请别再叫我的小名了。”见到了久违的大哥本想再上前一点,无奈刚跨近一步就又看到前方捷足先登的“熊出没注意”水管上的寒光,长春只得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口头回答。
王耀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哎呀,你明明年纪比阿尔还小啊鲁,叫小名有什么不好啊鲁。”伊万不经意间听到了某个人名,散发出了某种气压场,开始把王耀向站外拖去。王耀不太认真的试图挣脱,一边对长春说:“我和伊万等会去一汽和长客,你要一起来吗?”
机会当然求之不得,但还未等长春说话,伊万抢先回答了:“那些地方我也很熟啦不用人介绍的~宽城子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的对不对?”并在看似不经意间杀过来一个“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的眼刀,他又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大哥和布拉金斯基先生要讨论国事的话,我就不搀和了吧。”
“唔……也是呢……”王耀似乎有点失望,但伊万很快就成功的把他拖走了,再次留下灯泡化的长春站在原地。长春看着伊万像要开出小花一样的背影,暗自咬牙:大哥是要有多宽容,居然容忍你来揭你自己留下的疮疤。算了,再忍忍吧,自家最近出名都是因为不怎么光彩的事,别再给大哥添麻烦了。(注4)
等到两人走远,长春才慢慢走出了火车站,回身看着那高大的建筑。比起它的前身,新的火车站还只有十几岁,它最初的名字也正如伊万所说,是宽城子火车站。
宽城子……吗。长春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是小名,但它可没承担多少快乐的童年记忆。目光越过拥挤的站前广场,眺望远处那家颜色过于阴沉的宾馆。保留下来的老建筑有一部分集中在这边,但它们不仅与伊万有关,还要牵扯到另外一个人——本田菊。
注1:前者为苏军进驻期间人民广场的名字,详细情况见第十二章;后者为今火车站最初俄建时期的名字,也成为宽城区之名的由来。
注2:详细情况见一汽篇·下。
注3:切尔基佐沃市场,因谐音在华人圈内称“一只蚂蚁”市场,华商在伊万家的商贸聚集地之一。2009年6月29日,莫斯科当局以在该市场查获走私货物和该市场违反卫生、消防规定为由宣布,该市场自当日起被无限期临时关闭。
注4:详细情况见02.Ambiversion和短打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