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阿瑟利亚纪年4304年。
“请不要……再伤害大树了……”
克雷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为分头寻找猎物，他刚刚与好友分开；但自己刚走到大树脚下，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先是宽厚的树干上突然发光，接着四散的光线似乎打开了一个漆黑的空间，接着一位绿发女性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用楚楚可怜的声音向自己做出了以上哀求。
事情还没有完。像镜子被打碎般，女性的身影连同光和暗迅速缩回到树干内，但克雷斯眼中看到的事物变化了：昏黄的光芒下，那棵枯萎的大树，突然间变得巍巍擎天、苍翠满目，千万根有力的枝条上满缀无数饱满的叶子，完全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但这景象也很快消失了。转眼间一切恢复到了记忆中的模样，面前的大树依然那么苍老憔悴。克雷斯机械地抬起手揉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最后只能理解为自己刚才看见了幻觉。
打猎时显然不适合做白日梦，因为克雷斯很快听见了弓箭手的呼喊。提起剑迎接到的是比预想中大了好几倍的野猪，貌似是由于刚才追杀小野猪而把它的母亲惹火了，于是本应是单方面屠杀的打猎，演变成了一场苦战。
当然，最后获胜的是想填饱肚子的那一方。克雷斯抖落剑上的兽血，笑着望向正兴奋地查看着野猪鬃毛的猎手好友：“怎么样啊切斯塔，这回算是我赢吧？谁说剑不适合打猎的？”“嘁，怎么能都算在你头上，撑死了一半一半吧。不过输赢暂且不论，这家伙块头真大啊！”切斯塔的心情很好，“可能肉有点老，但炖成汤的话，足够全村人喝了！”
轻松愉快的对话本该持续下去。然而，远处传来一声微弱而清晰的钟声，把他们的热情彻底浇灭。
“那是——村里的警钟！”克雷斯一跃而起，“为什么现在会响起来？！村子里出事了吗？！”“会不会是有小孩子敲到了？”切斯塔也一脸紧张，明显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不可能！管理治安的大叔非常负责，不会放任小孩接近的！既然响起来了，一定是……！切斯塔，快！”
急切的心情使少年们放弃了刚得手的猎物，全力向森林的入口飞奔。克雷斯一边奔跑，早上以来发生的事情一边在他的头脑中飞快闪过。
今天早上，正在道场中和来访的多利斯坦师傅训练门徒的父亲让一个佣人叫自己下楼，提起了两年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项链的事情。但就在这时，之前约好要一起打猎的切斯塔在门外喊起了自己的名字。米格尔认为儿子的约定更加重要，便让他先走，准备晚上再继续说项链的事。
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父母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起的故事，感觉着那块精致的宝石在自己的胸口随着奔跑颠簸，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克雷斯心头。他用力摇摇头，将不安驱逐出去，挥剑砍开了试图刺向他们的蜜蜂。
“怎……怎么会这样……”
没等完全离开森林，他们便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他们居住的村庄！不祥的预感眼看就要化为现实，少年们冲进了村口。
等待他们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惨剧。
摧毁的篱墙。焦黑的房屋。破损的门板。以及，满地的血迹和尸体。
“艾米！”蓝发的少年大叫着妹妹的名字，冲向自家的房屋，克雷斯在满地尸体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但也顾不上许多，他还有更关心的人需要确认安危。
一路奔回自家道场，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伏倒在地的父亲。“爸爸！”克雷斯冲上前去拉起父亲，惊恐地看到他的肋下一道巨大的伤痕，血液已经凝固，身体也已经冰冷。“爸爸！爸爸啊——！！”克雷斯拼命摇晃着怀中的躯体，而那了无生气的躯体却无法再给他一点回音。
“克雷斯……”一声微弱的呼唤止住了少年即将涌出的泪水，玛莉亚撞开门，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克雷斯面前。“妈妈！”仿佛在万念俱灰中抓住一线希望，克雷斯放下父亲冲向母亲，想扶住她；但玛莉亚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动了动嘴角，突然也倒了下来！
“妈妈！”克雷斯失声惊叫，急忙接住母亲的身体：“到底是谁干的？！我去找医生……！”“不……用了……”玛莉亚艰难地摇摇头，抓住克雷斯的手臂，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已经……你快逃……去尤库利特，找你的舅舅……他们是……为了你的项链……”
“我的项链？！那到底是什么……妈妈，坚持住！医生、医生……”克雷斯语无伦次，想要抱起母亲；但震动使玛莉亚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他又不敢动了。玛莉亚的瞳孔逐渐放大，但嘴里还在说着：“你爸爸……是为了保护我……才中了暗算……快去找奥尔森舅舅……快……逃…………”
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放松了。
带着未能见到儿子成人的深深遗憾，玛莉亚依依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妈妈……不要死……！”克雷斯不敢相信地摇晃着母亲，如果不是那丝鲜血，她就像睡去一样安详；直到不知何时下起的滂沱大雨，夺去了她身躯的温度。
“妈妈！爸爸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接受了痛失双亲的事实，少年的哭喊被一声惊雷压过。
少年让父母并排躺着，拭去了母亲嘴角的鲜血。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擦去脸上雨与泪混合的液体，他的身上也早已湿透。母亲的嘱托仍在心头，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要走了。”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起母亲常常站在门口对他挥手微笑说着的“一路小心”，顿时喉咙又有种哽住的感觉。拼命压下哭泣，克雷斯扭头跑向了好友的家。
切斯塔背对自己蹲在地上。他的面前伏在地上的，是熟悉的小小身影。伤痛似乎已经成为麻木，克雷斯现在有理由相信，全村的幸存者，就只有恰好外出的他们两人而已。犹豫了一下，他将手搭上了好友的肩：“切斯塔……我们走吧，去我舅舅家……”
“……你甘心就这样吗。”片刻后才给予他回应，好友的声音异常冰冷，“让大家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不想报仇吗？！”他激动地站起转过身来瞪着克雷斯，“艾米她才11岁！我妹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要这样被杀！”
“可是……”克雷斯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如此的悲痛前，何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反倒是切斯塔先意识到自己在迁怒，态度软化下来，疲倦地落在身旁的椅子上：“……对不起。我……看到你的家人了……伯父伯母他们……”
“别再说了……”克雷斯垂下眼睛，“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到尤库利特去……”“抱歉，我……我现在不想去。”切斯塔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你先走吧，我之后追上去……我想先留下来，……至少，让大家入土为安……”
“切斯塔……”见切斯塔心意已决，克雷斯知道好友的犟脾气，便不再劝说，“那么，一定要追上来啊。”“……嗯。”克雷斯后退两步，走出了切斯塔家的厅堂。
站在门廊上，少年想起了母亲说起的“他们”的来意。附近不会再有别人了，他便从领口扯出了那条金链，打消得到宝石的那天白天发生的一切的回忆，仔细端详着那块宝石。半透明的冰蓝色宝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为了这条项链……这块宝石，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轻声地自言自语，克雷斯不断回想着那个魔王的故事，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父母遇害的真相。然而，苦苦思索也无从得知，直到一个闪电照亮他的面庞，他才如梦初醒：“不能再等在这里了，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项链，我留在这里会让切斯塔也陷入危险！”他匆忙把项链塞回铠甲内，快步离开了村子。
第一章
“唔……爸爸……妈妈……啊啊啊！！”克雷斯大汗淋漓地猛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发觉刚才血腥的场景不过是自己的梦境，稍微放松下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看起来很古朴，有种浓郁的书卷气。
“克雷斯，你醒了啊。”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已经可以安心了，这里是我家。”“是您救了我吗？谢谢您，但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克雷斯君！”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了克雷斯的问题，头戴法术师帽的白衣少女从中年男子身后出现，走进了房间。
“咦？敏特也在这里……”克雷斯想起了刚认识不久的少女的名字。“要好好感谢这位小姐，是她用纤细的手臂把你背到这里来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望向有些害羞的少女，后者似乎正为克雷斯恢复平安而激动得眼泪打转。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英雄救美的结果是自己反中了毒，居然还被女孩子背着走，这，这也太……
好在中年男子自然地扯开了话题：“我叫多里尼克斯·D·莫里森，在我家你可以尽管安心休养。不过喝下万灵药后，毒应该早就清了吧？你现在感觉如何？”“应该是没事了。”克雷斯晃晃脑袋，“就是好久不活动有点没力气。”
“是啊，你已经躺了一整天了。那么，去外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莫里森让开门口，克雷斯再次道谢后，走出那栋别墅，来到雅致的院落中。在小花园里，他伸出双手抻了个懒腰，冷不丁一支箭射在他身旁的树上！
“切斯塔！”先是吓了一跳，克雷斯很快认出了好友自制的箭支，惊喜地喊道。果不其然，蓝发的少年一边挥手一边走了过来，与克雷斯双拳相击：“哟，某人不是去投奔舅舅了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那是……”一提这事，克雷斯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深吸一口气，他开始向好友讲述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离村后，克雷斯一路日夜兼程赶到尤库利特，向舅舅讲述完托迪斯的惨剧便已精疲力尽。奥尔森给他安排了房间，他倒头便睡，岂料半夜有人用骑士剑掀开了他的被子——四五个全身披甲的人在舅舅的带领下闯进他的卧室，并将他强行带走了。
克雷斯被押到尤库利特郊外的一座大屋中，似乎是他们首领的黑铠男人夺走了他的项链，走到一面镜子前时，克雷斯惊恐的发现，镜子中男人的头顶竟有一只黑袍覆盖的骷髅！随后他被打进私牢，牢中他听到隔壁传来女性的声音，并从墙洞中得到一只奇妙的耳坠。那耳坠把墙洞扩大，连通了两间牢房，但克雷斯在那间牢房中只看到那位女性早已冰冷的尸体。
带着感激和歉意拔下深深插入尸体的剑，克雷斯用它撬开门锁，并救出了另一间牢房中怎么看都像是那位女子女儿的敏特——当然，他没有忍心将她母亲的事告诉她。然后，两人从地下水道一路杀出重围逃了出来，直到克雷斯为保护敏特而中了魔物的暗算、中毒昏倒。
“是吗……就是说你被舅舅背叛了吗……”切斯塔握紧拳头，狠狠砸了旁边的树一拳。“舅舅一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吧……”克雷斯喃喃说道，继父母双亡后又被亲人背叛，使不经世事的少年深受打击。
“这可真巧，你们两个认识吗？”莫里森的声音适时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和敏特一起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是的，我和切斯塔都是托迪斯村的人。”克雷斯转向莫里森，“切斯塔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听说了托迪斯的惨案，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这个少年一人在那里为大家造墓。为防马尔斯杀个回马枪，我也把他带了回来。”“马尔斯？是那个已经失踪了很久的骑士团长吗？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克雷斯记得父亲说起过尤库利特骑士团长失踪的事，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他的名字。
“没错。根据敏特的形容，你们被抓到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的私宅，而且敏特母亲——梅丽尔的项链也被抢走了。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托迪斯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由他造成。”莫里森拧起眉头，“说起来克雷斯，你父亲的项链已经传给你了吗？”
克雷斯心中一紧，垂首答道：“是的。但是，已经被他们抢走了……”“什么？！”莫里森脸色大变，神情严峻起来，“这可不妙，既然两条项链都已经得手，他就能解开魔王达奥斯的封印了！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过去！”
“您要去哪里？我们跟您一起去！”莫里森大步流星跑了出去，克雷斯急忙边追边喊。莫里森头也不回：“你们几个好好呆在家里，去了也帮不上忙！”“可我们要去报仇！”克雷斯终于追上莫里森。莫里森闻言停顿了一下，丢出一个严苛的问题：“那么，你认为自己比父亲还要强吗？”
“我——”克雷斯顿时语塞，不由得停了下来。莫里森趁这个时间走出院落，拐了一个弯，从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三个人面带愁容地坐在桌边。切斯塔打破了寂静：“喂，我们真的不去追他吗？”“可是莫里森先生说，我们去也只是碍事……”敏特忧伤地低下头。“克雷斯你也这么觉得？艾米、你父母，还有村里的大家的仇人，能就这么放过吗！”切斯塔瞪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友人，“别傻坐着了，回答我啊！”
“……刚才，莫里森先生说……”好一会儿，克雷斯才闷闷地开了口，“魔王达奥斯的封印……是怎么回事？”“……哈？那种事情谁知道啊。”切斯塔一愣，“虽然一听魔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他指使马尔斯的？”一听这话，克雷斯想起了那面镜子反射出的惊悚场面：“有很大可能是这样……”
“那个……魔王的事情，我听妈妈讲过一些。”敏特轻声开口了，“她说这附近封印着一个魔王，是从瓦尔哈拉时空转移到这个时代来的。大概封印的道具……就是我们的项链吧。”“时空转移？”听到这个词，克雷斯愣了一愣，“时空转移这种魔法还是法术什么的……有很多人会用吗？”
“不是的。”敏特将自己的知识储备告诉两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时空转移都是非常罕见的能力。应该说，历史记载中只有那位魔王可以使用。”“诶？！……原来是这样啊……”惊讶过后，克雷斯的心中又蒙上一层疑云，随即用力摇了摇头：无论是百年前的战争还是几天前的惨案，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人，怎么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呢！
“管他什么转移不转移的，只要在现在把他打倒不就行了吗！”切斯塔血气方刚地嚷道，“所以说快去追啊！马尔斯也好魔王也好，我们去帮莫里森先生打倒他们不就好了嘛！”尽管好友大声要求，克雷斯还是有些犹疑。他不敢去确认，生怕自己最不愿见到的那种情况变为现实。
见克雷斯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切斯塔便气得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揪他的领子，一个老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多里尼克斯在吗？我来找你喝茶了～”一个几乎秃顶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了客厅，“哎呀，只留了几个小辈在家吗？”
“多利斯坦师傅？！”克雷斯愣住，这个老人是他曾经的剑术师傅，前些年退休了，虽然年纪大了但身手还算灵便。出事那天早上还在道场见到他了，出村时又见过一面。克雷斯还以为他已经罹难了，此时见到他还好好的，不由得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哦？是克雷斯呀。噢噢，还有敏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和你妈妈梅丽尔一样漂亮呢。”“哪、哪里……”老人随口的称赞让少女的双颊染上一片绯红，但克雷斯注意到的是其他的事：“师傅，您认识敏特的妈妈？”
“是呀，梅丽尔、玛莉亚、米格尔跟多里尼克斯我都认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可真是好，有时看得叫我老头嫉妒呢。”多利斯坦打趣道，“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都没什么来往，你们俩才会不认识吧。说起来，多里尼克斯呢？”
“莫里森先生他……说着什么魔王的封印的事跑出去了。”克雷斯微微扭头。多利斯坦闻言，捋了捋胡子：“是吗，也就是说他去东边的地下墓地了吗。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还等在这儿？不去追他吗？”
“哎？！”切斯塔惊喜得跳起来，“你支持我们去追？不会说我们拖后腿？”“拖后腿？要拖也是我这样的老头来拖嘛。小年轻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不比他那个只会点法术的干瘪身板儿强多了。”多利斯坦笑呵呵地拍了拍克雷斯的背，“去吧！我们这儿还有个阿尔贝因流剑术传人呢！以你现在的水平，再锻炼锻炼，差不多也可以用奥义了吧？”
被师傅鼓励，克雷斯勉强笑了笑。切斯塔已经昂首阔步出了门，敏特也已经走到门口，正回头用略带疑问的目光看着他。克雷斯对着她牵了牵嘴角，终于也迈开了步子。
去吧。走在小径上，克雷斯在心中如此劝说自己。不过是没有记载在史书中的巧合罢了，既然相信不是他，你到底又在怕些什么呢。
第二章
克雷斯一行人来到了莫里森家附近的地下墓地。入口看上去像个山洞，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洞口的台阶向下延伸，里边一片阴暗。这里和托迪斯附近的精灵之森只隔了座山头，但因为走平地要绕很远，十几年来克雷斯竟从不知道这里的存在。
三人一起走进洞窟，借着微弱的光线，在看似普通的山洞深处发现一扇石门。穿过那道门，一切就都带上了人工的痕迹。
略有些裂痕但依旧坚硬完整的大理石地板，乳白色饰有青灰色花纹的墙壁，以及随处可见的、符合“地下墓地”之名的石棺。只是，似乎有人不想让死者安息，许多棺材的盖子被掀开摔碎在地上，露出了里边的白骨。
“真残忍，是有人来盗过墓吗？连死人也不放过，太过分了。”切斯塔皱起眉嘟哝，一边扭头寻求好友的支持：“你说是吧，克雷斯……克雷斯？！”于是他就亲眼看到，他寻求支持的对象，正慢吞吞而坚持不懈地推开另一口石棺的盖子——然后一具木乃伊跳了出来。
“呜哇！”克雷斯吓得边后跳边拔剑，但被层层软布包裹的木乃伊显然很难被力气砍及本体。见克雷斯招架困难，切斯塔“嘁”了一声，一支红莲火箭射去，把木乃伊身上干燥的白布烧了个干净，克雷斯趁机砍断了露出的骨架，解决了它。
惊魂未定，切斯塔开始训斥好友：“你刚才干什么啊，没事掀什么棺材！就算不被魔物袭击，侮辱别人的尸体很有趣吗？”“……”自知理亏，克雷斯选择了沉默。敏特走到石棺前查看，突然伸出手从里边拿出什么东西，回头呼唤两人：“两位，请看这个……”
两人凑过去，看到拿在敏特手上的是一块硕大的红宝石，形状不甚规则却被仔细地镶嵌起来，还配了一条链子。“我从这里感觉得到魔力的气息，也许能起到什么作用也说不定。”敏特向两人解释，“当然能发现这个，多亏了克雷斯君。”
“……其实你只是误打误撞吧？”切斯塔斜眼看着克雷斯，“嘛算了……既然发现了东西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们继续前进吧。”“啊，好的……”随口答应了切斯塔，克雷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与其说误打误撞，不如说刚才，他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心事重重让他只是跟着两个同伴前进，而手中的动作大多是源自下意识，完全没考虑到这样做的目的及可能的后果。而原因，自然是那个魔王的故事、与他所认为的那个“朋友”的关联。
他原本以为，自己随便遇到的一个人会使用时空转移，就说明这种法术即使不简单、至少也不困难，怎么说全世界也该有千八百人能熟练掌握才对。可是敏特的话，让他把心中的怀疑对象缩小到不能再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能使用时空转移的……真的只有魔王达奥斯一个人吗？还是说……你只是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没有在历史中留下记载、就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去呢……”克雷斯轻声自语，他的眼神落在刚才敏特发现红宝石的地方，但眼睛看到的内容却完全没留在他的脑海中。
突然惊觉自己可能和同伴们走散，克雷斯才匆匆追上他们的脚步。敏特手举着红宝石，正一步步的小心踏出，感觉着它是否与周围的什么有共鸣。最后，他们停在一扇推不开的大门前。敏特将红宝石轻轻靠近门上浮雕的纹路，纹路亮了起来，接着大门缓缓打开，显露出一个地上绘制着魔法阵的房间来。
“这个阵……像是魔法传送阵呢。”敏特弯下腰，仔细观察着魔法阵，“踩上去的话，不知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我们要去吗……？”“那当然！既然设置了这种机关，肯定传送过去就是目的地了！克雷斯你说呢？”“……嗯。”迟疑了一下，克雷斯还是点了头。
三人一起踏上了传送阵。金色的粒子包围了他们的身影、遮蔽了他们的视野，脑袋里嗡的一声过后，他们被一股热浪包围了。定睛一看，他们竟身处在一片熔岩火海，脚下踏着的面积不大的地面也透出阵阵热气；地面边缘还有些悬浮的石板，没有任何人控制而按照一定轨迹自动移动着。
环境骤变，敏特下意识攥紧了红宝石，但因为紧张和炎热，她掌中沁出的汗水反倒让宝石滑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危险地停在了地板边缘。“啊……宝石！”听到惊呼声，克雷斯没多想便走过去捡，但不知怎么的在平地上绊了一下，伸手维持平衡时竟把已在地板边缘的红宝石给碰了下去！
“克雷斯！”切斯塔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披风，脸上写满了紧张：“你想吓死我吗！”“我、我没事……但是宝石……”克雷斯讷讷地说着，担忧地向下望去。还好，这层地面的下边还有一层，但大约因为离岩浆太近，地板上有大量裂痕，熔岩的火红已经透了出来。
“宝石就在那里，没什么事……”敏特指着下方一个红点，“石板那边有楼梯可以下去，但是直接踩上那样的地面，一定会被烫伤的。”“这可伤脑筋了呢。”切斯塔挠挠脑袋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传送阵对面，有一扇和刚才红宝石打开的那扇完全一样的石门。
“那边还有个魔法阵。”爬起来的克雷斯没等敏特解释就径直踩了上去，然后顿时被奇妙的失重感包围了——离地一米左右，他悬浮在了半空，吓得胡乱挥动手脚：“哇哇哇！这是怎么回事！”
敏特小声说：“大，大概是悬浮魔法吧……那个，既然不知道作用的话还是不要乱踩的好，有可能很危险的……”“没，没事，这样就可以不用直接碰地面了吧？”克雷斯似乎很快接受了现状，“一会我去捡红宝石……不过话说这样要怎么移动啊？”
望着试图做出空中狗刨式的好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切斯塔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叹息：“……蠢爆了。”不过动作蠢归蠢，克雷斯还是顺利地用这个动作“游”上了悬浮石板（只是防止被热浪灼伤），“游”下楼梯，用剑柄挑起红宝石的链子，又顺利“游”了回来。
“还是地面好啊……”经敏特确认后，克雷斯飘到了解除悬浮的法阵上，双脚总算落回了地面。他将红宝石递给敏特：“没什么损伤的样子，拜托了。”敏特点头接过，将宝石贴近石门，石门轰隆隆地打开，露出一条与地下墓地风格相近的长廊。
一踏进长廊，背后的门便关闭了，把燥热也关在了门外，只留下一种阴冷的气氛。手中有红宝石的他们并不怕回不去，但走过这一路，他们也差不多意识到，这前面，大概就是最终的房间了。
长廊的两端倒着两个巨大的石头人，似乎是被人为破坏的。高大的石人像是曾有生命一般，静默无声地威慑着三个少年。克雷斯努力止住双膝的颤抖，把注意力集中到长廊尽头的门上去——他总觉得，一旦推开那扇门，就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门最终还是被推开，莫里森“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马尔斯！”的怒吼随之传出。门后是一个广阔的房间，再无其他通路，只有莫里森独自与十来名骑士对峙。为首的骑士，就是那天夺走克雷斯项链的黑铠男人、失踪的尤库利特前骑士团长马尔斯！
“哼，现在追来已经太迟了。”马尔斯冷笑，“连你的伙伴也一起来送死了。”莫里森闻言大惊，回头看见三人，呵斥道：“我不是让你们在家里等吗！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只是想来帮莫里森先生的忙，还有想知道那两条项链的真相！”克雷斯甩出一道魔神剑，击开了想偷袭莫里森背后的骑士。
“可恶，先别管这个了，快阻止他！”趁莫里森回头的瞬间，马尔斯已向房间深处跑去，他的骑士们则和四人乒乒乓乓打了起来。莫里森心急如焚，虽然己方暂时不至于被伤到，但马尔斯已离房间尽头的棺柩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个锤子砸到马尔斯的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虽未受伤，他也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接着，另一个大了好几倍的锤子也砸了下来。这下头盔也防不住了，头晕目眩中马尔斯怒骂着“该死的法术师们”，在倒下前的瞬间把手中的两条项链向前一扔！
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的感应般，两条项链自动漂浮到石棺两侧，桃红色和冰蓝色的宝石发出强光，棺柩周围四尊神像法杖上的宝石也同时亮了起来。伴随着魔力充盈的声音，四支法杖的前端一个接一个炸裂，两条项链也开始在石棺的上方回旋绕转。
两声脆响。项坠的宝石在若干圈绕转后也终于碎裂，只留下一红一蓝两个光球，环绕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就在此时，石棺的盖子与棺体之间发出了耀目的金光；几秒钟后，沉重的石盖像被抛出一样，猛地飞了起来，撞碎在天花板上；而棺材中一个逐渐被青色光球包围的人形，正缓缓升起——
“哦哦哦！封印解开了，远古之王达奥斯复活了！”马尔斯大喜过望，已经忽视了晕眩，向那个人形贪婪地张开双手：“达奥斯哟！给我力量吧，这样世界就是我的东西了！”
“晚了……魔王被复活了……”远处混战的人们已经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马尔斯对面的光球；莫里森懊悔地低下头，脑中飞速运转着。相对于他的沮丧，克雷斯满脸震惊，盯着光球中的男人，手中的剑几乎要滑脱。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他踉跄着向后退去，口中轻声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接受，“你就是……达奥斯？达奥斯……就是那个魔王？……骗人的吧，怎么可能……是这样……”
光球中的男人用冷峻嘲讽的音调开口了，虽然并未大声喊叫，但房间中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愚蠢的人类哟，还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何身处此处吗？三个月前来访时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忘记了吗……”
“什、什么？”马尔斯吓了一跳，三个月前他确实来到了这里，但那时发生的……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迫使他停止了思考。“……算了，你已经没用了。”魔王将两手置于胸前，对准了马尔斯——以及他身后，远处的众人。
发现魔王姿态的变化，莫里森顿觉不妙，冲三人大喊道：“快躲开！”马尔斯的骑士们自然不会听从他；敏特立刻向莫里森跑来，和他一同躲到房间的一侧；但克雷斯却像没听到一般，依旧盯着那个光球，嘴无助地一张一合；魔王掌中的光球，马上就要爆发了——
“白痴！傻站着干吗！”切斯塔一声暴喝，向克雷斯扑了过去，将毫无防御的他撞到了墙角；一秒钟后，一道强烈的白光擦过他们的头顶，在门口的石壁上带起一片白烟。白光变淡消失后，刚才动也不敢动的几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惊恐地发现——刚才还好好站着的十来个骑士，已经凭空消失，连一点尸体和血迹都没有留下。
“啊啊……啊啊啊！！”马尔斯的惨呼从远处传来，大约是因为敏锐的直觉，他在激光发出的瞬间避开了发射的范围，此刻正混身发抖，看着刚才他的手下们站着的地方。然后，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扭头就跑。然而已经晚了，一道蓄能较快的小型激光已经发射过来，就在一行人的眼前，将马尔斯化成了灰烬。
光球中的金发男人放下了双手。刚刚残酷屠杀多人的魔王，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他清楚地知道室内还有四个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向四人所在的方向，迈出了被封印十余年后的第一步。
第三章
久违的力量……回来了。
达奥斯缓缓吐息。方才第一发激光用上了九成力，看来效果不错；而第二发，则是实验了快速蓄力的效度，结果也让他满意。既然状况已无大碍，接下来，只要把试图阻我大业的人去除就可以了。他冷冷地望着远处正试图站起身来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到可以让他清楚看到自己身姿的距离，再次将双掌置于胸前。
不必着急，积攒着力量的他告诉自己。如今双方的力量有着决定性的差距，已经枯萎的大树也无法再支持魔法的发动，他有着足够的时间。乘我不备发动魔法的你的祖先，还有趁人之危封印我的你们，就在这最长的蓄力时间中感受这恐惧、饱尝我的使命被阻百年的怨恨，然后在最强的激光中痛苦地死去吧。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介意稍微分出一点注意力去观察将遭到报应的人临死的惊恐。然而那个人却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似的，正飞速和与他同行的三个年轻人类说着什么，然后从那破旧的衣服下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那个少女。然后，他开始咏唱咒文了。
还要做临死的挣扎吗，达奥斯冷笑。只可惜，能用来打倒我的魔法之源，已经被你们亲手毁掉了；至今尚能使用的只有白魔法——或者叫法术，却是对暗属性之外的生物全无攻击性的。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做些什么呢。他好整以暇地又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那边的小团体发生了骚动。一个人冲了出来，向他大喊道：“达奥斯！你就是那个魔王达奥斯吗？！”“是又如何。”不知该佩服这人的勇气还是感慨他急于送死，达奥斯随口应道。但他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不禁把目光从远处的莫里森身上挪开，细细打量靠近自己的这个人。
金发的少年，穿着护住胸肩的铠甲，腰间别着剑；红色的头带与披风微微地在他身后摇动，紫色的双瞳中写满震惊和疑惑，不知因为刚才的战斗还是奔跑而大口喘着气——而他的面庞，与达奥斯尘封的记忆中略显稚嫩的那一张，重合了起来。
——克雷斯·阿尔贝因，那个曾在世界树脚下，赋予迷茫的他以希望的少年。
达奥斯愣住了，他从未想到会与这个少年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手中的光球又一次急速缩小，他一时犹豫，到底是减小激光的威力只对准莫里森一个人、还是放弃激光，用其他不会伤及无辜的方式打倒他。然而，克雷斯似乎同样也是“勇者”的后代……
就在他掌中的光线明暗不定的时候，克雷斯似乎又想冲上来了。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另一个人，和他同行的那个蓝发的少年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前，在他的肩甲上向后狠狠一推，推得他向后猛退几步险些跌倒、还好那个少女赶上前来扶住了他；而蓝发少年自己，则借着那一推的反力，前冲的瞬间，向自己挥出一拳！
纵使心中有所顾虑，达奥斯也没悲悯到会任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子打到自己的地步。他中断了激光，在少年的拳头撞在屏障上的瞬间，轻轻挥出一掌——蓝发少年顿时吞下一声惨叫，被打飞一丈来远才落地，又在地上滚了两圈，俯倒在地、动弹不得。
“切斯塔！！”克雷斯惊呼，似乎想跑过去，但却被莫里森和那个少女死死抓住双臂；而莫里森口中的咒文一直没有停止，终于在下一个瞬间，蓝色的半球形弧光包围了三人——弧光淡下来后，克雷斯和少女已然消失，只有莫里森留了下来。莫里森迅速跑到倒地的少年身边：“切斯塔君！振作一点！”
需要在意的人消失了，达奥斯放下双臂，直接走到可以与莫里森面对面交谈的距离。他不怕莫里森会逃跑，那个家伙很清楚自己的速度与力量，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虽然就算不这么做，他也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就是了。显然对方也很明确这一点，因为他的背影在微微颤抖，这可不像是他——号称勇者后人轻易会做的事。
“那道光是时空转移之光。”达奥斯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说道，“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那种事情谁会告诉你！自己猜去吧！”明显是逞强的怒吼。玩味的笑意浮上达奥斯的嘴角：“不管是传送到哪里，不能把自己一起传送，看来是相当不熟练呢。”“……可恶……”啊呀，现在都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了。
“那么我就来猜猜看吧。是这个星球诞生以前的虚空吗？还是人类毁灭之后的荒野呢？”恶毒地猜测着些不可能的答案，达奥斯微微蹙眉，移高目光，望向墓室的大门，回忆起他十余年前来到这里时，发生的一切。
在被神之雷攻击后，他通过时空转移，来到了这个地下墓地。这里原本是他为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改造成的基地，加上了好几重魔法防御机关，本应可以不论年代地供他休养恢复，以图东山再起——至少他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然而事实却是，当他筋疲力竭地出现在这里，却发现房间不再寂静——确切地说，一共有四个人分别站在四尊神像下，他们的正中，摆放着一口怎么看都可疑的石棺！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怒喝的同时，达奥斯惊讶地发现，四人中有三人的面孔仿佛似曾相识，或者说就在刚才好象还见过！那个持剑者与阿兰·阿尔贝因很是相像；持杖者之一与凯萝尔·亚多内德有着一样的眉目；魔法师样的男人更是和爱德华·D·莫里森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连装束都没有变化！
他只来得及想到“莫非这是他们的后代”，因为就在他惊疑的当口，棕色衣服的莫里森已经一扬手臂，将什么东西抛到了自己头顶；下一个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本已所剩无多的力量，开始快速向外流失。
“住手啊啊啊……”发觉到这四人是想将自己封印于此，只可惜力量已被大量夺取，他无力反抗，连呐喊也失却了应有的气势。保护全身的球形屏障消失殆尽，头顶的东西分成两串项链，被面熟的剑士和法术师分别接在手中。
事情还没有结束，四人背后神像的手中，法杖顶端的宝石也开始发光，接着他便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扯上半空，然后重重落进了石棺中。像是被吸走了生气般，随着那四块宝石的忽明忽暗，他觉得自己也陷入了沉重的嗜睡状态。他拼命驱逐这种感觉，想要坐起身来，然而一大片阴影遮蔽了他的视线——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两条项链和四块宝石，封印了魔王达奥斯的力量；一圈石棺上的魔法铭文，意欲让魔王达奥斯永久沉睡其中。这，就是当年瓦尔哈拉战役中的勇者家族，一百年来代代相传的使命。
然而对达奥斯来说，他们完成的使命却几乎毁灭了他自己的使命。
十几年中，他一直沉睡在黑暗狭小的石棺中，不知时间的流逝与世界的变迁。直至这一年的二月，一位访客打扰了他一无所有的梦魇。
人形的杰斯特纳抖落衣衫上轻雪化成的水痕，单手抚住石棺的顶端。铭文以暗到难以辨识的亮度闪了一闪，然后便没了动静。唯一的变化，就只有棺椁中的人悠悠醒转，却发现自己既不能动、也不能言，只听得到棺外人的声音：
“真是可怜啊，达奥斯大人，竟着了卑鄙人类的道儿。”声音低哑甜腻、正与他的恶魔形态相似。“魔法的派系不同，而且没有力量封印的道具，我只能做到让您这样似梦似醒而已。但是，可能让您觉醒的机会就快要来了……这一次，请务必把握住它哟……”
恶魔的声音渐渐淡去，随后，另一人沉重的脚步踏入了墓室。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远古之王的封印之地、而被力量的诱惑冲昏头脑的骑士团长，轻易地在这间墓室中被杰斯特纳侵入了神智，分不清什么是自己的欲望、什么是受恶魔控制而做出的了。
三个月来杰斯特纳一直忙于操纵马尔斯，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当然来不及向达奥斯汇报。此刻的达奥斯对克雷斯家中发生的惨案一无所知，他只是带着五分愤恨五分无奈，想起百年前与现在，最强激光的中断都是与那少年有关。
他……到底是被传送到什么时代去了呢。达奥斯表面上对着只余气势的莫里森勾起嘴角，内心却隐隐泛起了一丝担忧。时空转移并非儿戏，自己因能力禀赋得以熟练掌握，但目前为止也只尝试过带着一人成功穿越时空。面前的这个家伙连自己都传送不了，却试图同时传送三个他人——虽然最后只送走了两个——虽然从这个角度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残余物留下来，但在传送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呢。如果他本人出了什么事，上次的功败垂成可是太不值得了。
……等等，为这种事扰乱内心可不像他。转念想想看，既然事情已发生，就再想什么都没用了。上一次功败垂成，至少这一次拜莫里森自己所赐，投鼠需忌的器已然不在，不会再有什么来阻碍他。“哼哼哼哼……死吧。”达奥斯冷笑着，对着转过身来、满眼仇恨与不甘的莫里森，缓缓抬高了左手。
魔王的头顶出现数个排列成弧形的光球，在他的指挥下发出扇形的光柱，对准棕色的身影杂乱地射落。威力较小但速度超群的光箭，不断贯穿烧灼着莫里森单薄的身躯，一次、又一次……
第三卷完
上一卷 返回 下一卷
|